幾乎是皇上前腳剛走，襲水和謝淑慧後腳就進來了，襲水擔憂的走到榻前握著我的手，“沒出什麽事吧？”

我搖了搖頭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，雖然一夜未眠，我卻一點也不想睡。

謝淑慧見我起身，立刻上前來幫我更衣，嘴裏還念叨著，“小姐，你可真奇怪，宮裏哪個女人不是想了方設了法的要皇上爬上她們的床榻，您卻偏偏避之不及。”

我的臉色變了變，沒有說話，襲水趕緊咳了幾聲，謝淑慧望了我一眼，也趕緊閉上了嘴。

襲水有些擔憂的望著我道，“如今可怎麽是好？”

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，擡頭望著謝淑慧道，“淑慧姐，倘若我不能幫你查芍藥的案子了，你會不會怪我？”

謝淑慧怔了怔，隨即有些蒼白的笑了起來，“這本就不關小姐的事，奴婢自然不會怪您。”

我看了謝淑慧一眼，又低頭思索了一番，轉過頭對襲水說道，“天一亮你就到宮裏傳，就說丞相已經將我許給了賢親王。”說完我又轉向謝淑慧，“淑慧姐，你去司刑房對那裏的掌事說芍藥臨死前同你講，有人指使她在茹妃的安胎藥裏下紅花。”

謝淑慧聞言不解的望著我，“小姐？”

我笑了笑，“放心，我答應過會幫你的就不會食言，只是我不知道還能在宮裏呆多久，能快些就快些幫你。”

謝淑慧咬了咬唇，“小姐，既然時間緊迫，您還是先查王皇後的案子吧，芍藥的事，奴婢可以慢慢查。”

我苦澀的搖了搖頭，“王皇後的案子不必查了，你照我說的去做便好。”

“多謝小姐。”謝淑慧又道了一聲才退了出去。

襲水望著我不解的道，“你怎麽不查王皇後的案子了？昨夜裏發生了什麽？”

我疲憊的揉了揉頭額角，“襲水，王皇後是被先皇陷害的。”

“什麽？”襲水顯然有些不信。

我輕笑了一聲，“我也不相信，可是，這是皇上親口同我講的，他沒有必要騙我。”

“那王皇後的案子豈不是翻不了了？”

我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坐下，一邊緩緩的梳著發，一邊道，“還能怎麽翻？一個女人，像王皇後那樣淒涼的死去，只怕是最可憐的了，她當時一定是絕望的緊了，所以在何志寶遞給她白綾的時候才沒有絲毫的掙紮，還有什麽比心死了更令人絕望？”

“先皇為什麽要如此陷害王皇後？”襲水疑惑的問道。

“為了另一個女人，我想，也同樣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孩子吧。”說完我轉過身對著襲水道，“怎麽樣？這個發髻好看麽？”

“成了婚的女子才會綰這種發髻。”

我將手裏的桃木梳子一點點握緊，低頭道，“此生，我非長恩不嫁。”

襲水擔憂的望著我，“可是皇上那裏該怎麽辦？”

我揚了揚唇角，“所以才要你在宮裏傳我已經許給了賢親王，他總不會在天下人的面前同他的弟弟搶。”

襲水輕輕嘆了口氣，沒有說話。

清晨襲水還沒來得急離開麝香殿，卻等來了鳳鸞的宮的人，兩個宮人過來傳懿旨，說皇後娘娘請我去鳳鸞宮有事相談。

皇後也不是第一次請我去鳳鸞宮了，但是如此慎重的下旨相請，倒叫我有些不安起來。

到鳳鸞宮的時候皇後正在用早膳，見我到了，立刻讓宮人添了一副碗筷，今日裏皇後正冠鳳袍，一副母儀天下的樣子，盡管平日裏她的打扮也很莊重，但絕不及今日這般明顯，仿佛在提醒別人她才是皇後一樣。

我一邊揣測著她召我過來的用意，一邊食不知味的吃著東西，一個早膳皇後整整吃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結束。

吃完後立刻有宮人上來撤下碗筷，皇後起身往內殿走去，我正立在原地不知所措，她卻轉過頭笑道，“妹妹還不快來？”

我只好也跟了上去，內室的案上攤放著一張黃帛，皇後徑直往案前走去，一邊走一邊說道，“雖然妹妹年輕，不懂這些，但是本宮還是要說道說道你，皇家最講究的就是這些禮節秩序，本宮知道你們情難自堪，但是你要知道這是在皇家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，外人多少會說些難聽的話。”

我本來跟在皇後的身後聽得莫名其妙，她卻突然頓住步子轉過頭來望著我，“妹妹可明白？”

我怔了怔，“蘇樓不明白娘娘的話。”

皇後的臉色突然有了一抹赫紅，“宮裏一大早就傳遍了，皇上昨個兒是在麝香殿就寢，這種事情自然不能瞞著，倘若敬事房不記載下來，日後懷上了龍子連名分也沒有的。”

聞言我趕緊道，“娘娘誤會了，蘇樓與皇上並沒有什麽？”

皇後聽完臉色一變，聲音冷冷的道，“本宮不管你們做了些什麽，但皇上昨個兒在麝香殿過夜是真，你也是貴族千金，自然不能讓別的人看輕了。”說完語氣又是一轉，溫和的道，“自打你進宮起本宮就拿你當妹妹看，你放心，大典的一切都不會比茹妃差，等皇上下了旨，本宮就替你張羅，妹妹記住，本宮與妹妹是姐妹，可不會害你，但是有些人卻是要提防的。”

皇後明顯一副急著拉攏人心的樣子，好不容易等她將一席話說完，我才道，“娘娘，蘇樓與皇上真不是您想的那樣，昨夜裏皇上醉了，所以才在麝香殿宿了一宿。”
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皇後不解的望著我道。

我咬了咬唇，低下頭道，“回娘娘，蘇樓已經有心上人了，而且與他已經私定了終身。”

“混賬！”皇後怒喝了一聲，將案上的黃帛都摔到了地上。“那個人是誰？”

“賢親王，顧彥兮。”

皇後大概是真的很生氣了，連話也不說了，只是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，過了許久才嘆了口氣道，“這話不能再說給其他人聽，知道麽？你是必須要進宮的。”

我擡起頭直直的望著皇後，語氣有些激動的道，“娘娘難道不愛皇上麽？娘娘就這麽希望皇上再納個女子來與你爭寵。”

外殿的宮人聽到屋裏的動靜急急的走了進來，皇後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，等人走後她笑了笑道，“本宮怎麽會不愛皇上？本宮怎麽會不吃醋？可是本宮更時刻記著，本宮是皇後，是一國之母，凡事本宮都該顧著體統，顧著皇家的面子。”

見我依舊不說話，皇後嘆了口氣，握住我的手道，“你也是女子，應當曉得昨夜裏的事對你的名聲有多大影響，就是你不在乎，皇家也不能不在乎，明不明白？”

我不著聲跡的將手從皇後的手裏抽了出來，“蘇樓明白，不過，蘇樓此生非王爺不嫁，除非蘇樓死了。”

皇後驚愕的擡起頭望著我，嘴唇動了動，終究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。

“蘇樓告退。”我行了個禮，轉身出了內室。

殿外襲水已經焦急的等了許久，見我出來立刻跟了上來，“皇後找你做什麽？”

我搖了搖頭，沒有說話。

襲水又道，“方才我在外殿等著的時候聽那些女官說今早宮裏都傳遍了，昨夜裏皇上是在麝香殿過的夜，這可怎麽辦是好？”

說話間我們已經出了鳳鸞宮，我頓住步子道，“我心裏也亂的很。”

“早上你交代的事還辦麽？要不要我想辦法通知王爺一聲？”

我搖頭道，“先不必，我去乾承宮一趟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襲水有些不放心的道，“你一個人去好麽？”

“沒事。”

如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，好不容易讓長恩脫離了風口浪尖，我實在不想再將他牽扯進來了。

乾承宮外的宮人說皇上正在召見大臣，我不方便覲見，只好等在偏殿旁，一直喝了好幾盞茶，宮人才說皇上召見。

這是我第一次來乾承宮，不過我此時的心情也由不得我仔細欣賞它的華麗，宣室裏還立著兩個身著官袍的人，其中一個我認識，正是龐疏的父親蜀中侯，還有一個白須的老者。

顧彥之則坐在案前看著一本折子，見我進來，便對那二人道，“你們先下去吧，朕已經知道了。”

那白須的老者拱了拱手，“那老臣便先退下了，出兵郾國之事已是刻不容緩，望皇上放在心上。”

顧彥之的表情也有些凝重，緩緩點了點頭。

那白須老者與蜀中侯這才滿意的退了下去。

我不解的望著顧彥之道，“郾國不是早已經退兵了麽？”

顧彥之搖了搖頭道，“郾國的七太子已經平定了內亂，如今又舉兵來犯了。”

我皺了皺眉，“那也應該不足畏懼啊，郾國肯定已經元氣大傷，況且邊關之前不是派了重兵過去麽？”

顧彥之放下手裏的折子，擡頭看了我一眼，“也不知那七皇子用了什麽法子，竟然聯合了北邊諸多小國，如今是如虎添翼，派去的那些兵將早已損失過半了。”說完笑了笑，“蘇樓你怎麽對朝政感興趣起來了，莫非這麽快就想輔佐朕了？”

我的臉色頓時僵了僵，這時才記起自己來乾承殿的用意，“皇上，蘇樓只是想告訴您一件事，就算是死，蘇樓也斷不會入宮的。”

顧彥之楞了一下，“嫁給朕就這麽不好？”

我頷首道，“倘若蘇樓愛上的不是長恩，而是皇上，蘇樓也不會入宮。”

顧彥之不解道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蘇樓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，這是作為一個帝王給不了的。”

“一生一世一雙人？”顧彥之一字一頓的念道，說完，他突然笑著擡起了頭，“朕是給不起，不過，朕得不到的東西，也不會讓顧彥兮得到。”

61.第一卷 只願君心似我心 莫道離情-第六十一章 未必情人終眷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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